昨天，中国两件世人关注的大事，引来两句权威、但都含蓄的表述。
一句是针对昆明暴恐事件，美驻华使馆官方微博发表的声明：“美国谴责这一可怕且毫无意义的在昆明的暴力行为。我们向死难者的家人表示哀悼，并向所有被这场悲剧殃及的人们致以慰问。”
一句是针对反腐打虎，全国政协十二届二次会议新闻发言人吕新华，对于媒体追问民间传说中的“老虎在哪里”所作的回应：“我和你一样，在个别媒体上得到一些信息。无论什么人无论职位有多高，只要触犯党纪国法，就要严厉惩处。我只能回答成这样了，你懂的。”
其实两句含蓄的表述，不只中国人懂，全世界不少人也懂。美使馆这句，出于中文不过关的可能性不大。他们应该很清楚这个世界上，不可能有一种与“毫无意义”的暴力行为相反的、属于有意义的暴力行为的存在。山姆大叔看似委婉的表态，其实用心良苦。无非是不愿将这场举世震惊的恐怖事件，与他们眼中的暴力行凶的具体行为定性在一起。用911事件之后、当时的美国总统小布什要求世界跟美国一起站队的表述是，“每一个国家或者地区，现在都面临一个选择，要么跟我们站在一起，要么跟恐怖分子站在一起”。但是，现在，当中国发生暴力恐怖事件之后，他们并不想与中国人站在一起。
美国人在中国人面前玩中文游戏，除非真把全中国人都当傻瓜。所以这段话，中国人懂，全世界同样也懂。
政协会议新闻发言人这句，倒不一定全世界都懂的。这句流行于中文网络5年之久的“三字经”，昨天经一个庄重的会议、一个严肃的政治人物说出口，之所以引起现场记者一场会意之后的轰然大笑，其中包括了这三个字，在这个严肃话题、严肃场所令人意想不到的出现，也包括了中国人最能领会到的某种心知肚明的暗示，为这个期待揭底之谜已久、用这样的话语方式得到会意式的答案，报以舒心的一笑。
所有熟悉“流行中文”语境的现场记者，应该都不会觉得这样的回答让他们无功而返。他们只需把现场回复原始并且精准地引用给受众，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和在现场的他们一样，都懂得这位新闻发言人所传递的信息。
这是一种“一切尽在不言中”的传递效果。是心有灵犀的中国式默契。人们在这种默契中，不仅明了追问的结果，也明了此时此刻此人，“只能回答成这样”的现实处境，并由此对这位新闻发言人并不会抱有太多的埋怨。老虎已在笼子里，亮相只是时间问题，火候问题。这番回答，使得“无论什么人无论职位有多高，只要触犯党纪国法，就要严厉惩处”的表态，显得不再是辞令，不再是官腔，反而有着具体所指的、大家都懂的针对性。
很显然，中国重大敏感事件的新闻发言，正在从简单的“无可奉告”、强加于人的“反正我信了”时常真相逆转的“纯属谣言”，向开明加智慧的“你懂的”这类更趋意会的发布效果跨步。它离民众期待的有一说一，更接近了一步。因此，人们在这句“你懂的”中，不仅意会到了要想的答案，而且体会到了向政治开明、法治透明所迈出的难能可贵的一步。
昨天对于中国乃至全世界关注的两起重大事件、出自两个不同国度权力机构或政治人物、同样含蓄的表述，至少在中国人身上，收到的是一句令人怒、一句令人笑、一句让人痛、一句让人懂的效果。它反映的不只是中国的文字太有玩味，而是中国人习惯了在具有玩味的政治表述中，寻找着各种或然的答案。
这就是中国。这就是中国人。很智慧，很苦累，很向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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